Sunday, March 27, 2022

专访陈瑞斌:带着使命感在德国开演奏会

 

专访陈瑞斌:带着使命感在德国开演奏会

 

Interviewed by Deutsche Welle (德國之聲) , 30. Jan,2022

 

陈瑞斌(Rueibin Chen)13岁时便单枪匹马负笈欧洲学音乐。在征战全世界各大钢琴比赛,

荣获各种殊荣之际,却为2月份即将举办的德国巡回演出感到悸动。



28日至11日陈瑞斌将和德国石勒苏益格-荷尔斯泰因交响乐团”Schleswig-Holsteinisches Sinfonieorchester)合作演出。

 (德国之声)有天使手指美誉的台湾钢琴家陈瑞斌13岁就离开台湾的家乡,独自到欧洲学习音乐。他先在维也纳音乐学院学习,然后到德国汉诺威音乐学院进修。在获得最高演奏家文凭后,继而向俄罗斯钢琴大师贝尔曼(Lazar Berman)习艺,是贝尔曼唯一的亚裔弟子。16岁赢得意大利拉赫曼尼诺夫Rachmaninoff)国际钢琴大赛,成为最年轻的得奖者。之后屡屡在各个重量级国际钢琴竞赛中脱颖而出,比如在特拉维夫(鲁宾斯坦)、华沙(肖邦)、盐湖城(巴豪尔)、维也纳、曼雷萨和意大利(罗马、斯特雷萨)等。他在20岁之前就赢得5项音乐大赛金奖。


德国之声:您如何看待这次的巡演?疫情中的这场音乐会对你有任何特殊的意义吗?

疫情稍减,我成为第一个出生于台湾的华人钢琴家在德国演出,而且是巡演,意义非常重大。更重要的是,这个演出让我有机会直接和当地民众交流。疫情期间全世界举办音乐会的数量大幅减少。在德国,也因为疫情的关系,这次的演奏会只能让25%的观众入场。尽管有种种不利票房的因素,德国主办方并没有取消我的演出,坚持举办音乐会,让我更加珍惜。另外,石勒苏益格-荷尔斯泰因(Schleswig Holstein)这个城市有个艺术节,我年轻时曾经参加过,现在有机会旧地重游,让我非常开心。


德国之声:您曾经说过,您在德国表演是带着使命感,为什么这么说?

 受到疫情的冲击无全世界的艺术家大都法演出;而我却有机会到欧洲巡演,其实很不容易。我这次演出的合约是一年多前签订的,主办方一直没有取消,所以我是带着感恩的心情,要求己一定要完美演出;而且因为我懂这里的语言和文化,我相信,我和观众的音乐沟通会更直接;这次的客席指挥是一位罗马尼亚非常著名的总监,而罗马尼亚对我而言有它的历史意义,因为我当年是第一个进到罗马尼亚演出的华人。另外,我的老师的老师和拉赫曼尼诺夫是同学。我的老师也演奏过拉赫曼尼诺夫大部分的音乐而且留下录音,独缺第2号钢琴协奏曲,也是我这次要弹奏的曲目。这个曲目其实是当年我的老师在家里私下教我的,完全没有留下录音。所以要听这个曲目其实很不容易。我自己也很高兴有机会再演绎它。


德国之声:就您长期观察德国音乐下来,您觉得德国音乐的特色在哪里?

不管何种音乐风格,德国音乐的精神是:严谨、谦卑、专业、有内涵、不注重包装;比起亚洲和美国音乐来说内敛得多。不管是弦乐拉出来的,还是管乐吹出来的音乐都是这种个性。这跟美国非常不一样。德国人和法国人和俄国人也不一样。而德意志民族吹出来的就是不一样。德国人在音乐的表现就是这种特性。就我的观察,疫情持续的两年期间,大部分国家的音乐产业都断断续续的经营着,但是在德国几乎没有中断过,德国人这样的投入真的不简单。

 


我也喜欢尝试各种可能性,希望做出新的东西,这对文化交流和推广都很有帮助


德国之声:您13岁时独自到欧洲学音乐,除了语言、文化的隔阂,您还得面对经济上的窘境,饮食气候的不适应等等。如今回想起来,这些遭遇对您而言是养分还是折磨?对音乐家而言是加分还是减分?

应该有百分之三百的加分。因为我离开台湾时,只有小学毕业,而且还不是音乐科班出身。结果我从16岁开始就参加各项国际音乐比赛。我的音乐基础其实不很好,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赢得比赛。我想,主要是德奥的环境、以及我经历的磨练对我产生正面的影响。一直以来我觉得很累,一个人要处理所有的事情。我其实还有一个小我两岁的弟弟,他后来也拿和我一样的护照到奥地利学习音乐,拉中提琴。所以我不止要替他找琴,处理居留的手续,找监护人,也要替自己找监护人,因为我们两人都还没有成年。而且那个年代和现在非常不同,没有网际网络,没有手机,只能依赖传真。我经常外出参加比赛,往往来回要花上两个月,等我回到维也纳后,经常发现一地的传真等我处理。这种情形持续10多年。

 

德国之声:您有文化认同的问题吗?您比较认同亚洲文化还是西方文化?文化认同对您的音乐重要吗?

我比较认同西方文化,这项认同对我很重要,而且很深远。我其实主要受到西方文化训练和熏陶,直到近年才重新回头去了解东方文化,然后想办法促进东西方文化的交流。我的观察是:一般人30-40岁以后才会开始对古典音乐产生兴趣,而我如果只是像个工匠般准确的敲打钢琴,只展现高超技术,这样是无法感动他们。这就是为什么我的老师经常逛博物馆,而我也经常逛书店、博物馆等等,因为我们认识到文化的重要性。

 

德国之声:您认为亚洲人也可以很好的诠释西方音乐吗?

 亚洲人悟性很高,但是往往有来自父母的压力,而且很依赖网路。亚洲人弹奏法国音乐还好,因为法国文化对华人不这么陌生,但是如果要诠释德国音乐,往往缺乏德国的稳重和厚度以及它的内敛和含蓄。不是不会成功,但可能必须在德国待上20 30年,才能在血液里产生这样的感觉,熏陶很久之后,再加上亚洲人特有的悟性和灵敏,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火花。

 

德国之声:您近年来也会弹奏一些客家、闽南、台湾原住民或其他的音乐,比如黄 河协奏曲、爱河协奏曲,为了寻根?为了丰富您的音乐内容?还是有其他原因?

 以上的因素都是理由。作为华人,我希望推广东方音乐,这是我的第一个诉求;而且从不同的素材可以找到创新,这一点在西方非常受到鼓励的,他们对不同的文化和音乐非常感兴趣。我做过不同的尝试,也和不同的乐器合奏,都非常成功。西方人对新的素材非常渴望,他们基本上比华人更开放。我最近收到一个邀请,他们让我的音乐和3D合作等等。至于如何让客家、闽南这些不同文化融合,在这方面我有我的优势。我也喜欢尝试各种可能性,希望做出新的西,这对文化交流和推广都很有帮助。


德国之声:音乐对您的意义是什么?

 音乐是我人生的全部,是我个人的历史表达。有一天当我离开地球时,我到底留下什么?我这个人的故事究竟是什么?我可以和国际沟通,而且应该比政治的沟通更广,因为音乐无国界。音乐家这个职业真的非常辛苦,我经常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困难,它的投资报酬率真的很低,但是我不在乎投资报酬率,我在乎的是,在我离开地球后,后来的人如果看待我。我认为,音乐家对我而言是正确的行业。我是属于舞台的。


德国之声:您现在上台前还会紧张吗?还是您享受每一次的演出?

 我每次上台前都还是非常紧张,但是如果准备充分的话,是可以非常享受的。不过我还是要感谢那些伟大的作曲家,如果我非常了解他们的音乐,就可以非常享受,甚至到忘我的境界。观众的反馈从我年轻时代到现在都相当多而且热情。在台湾、在东欧、在俄罗斯、美国,即便德国也如此。这次我将弹奏拉赫曼尼诺夫(Rachmaninoff)的第二钢琴协奏曲,其实我20多岁时在汉诺威参加毕业考试就是弹这一首曲子, 到了现在的年龄重弹此曲,心情非常不同。


德国之声:如果您不当音乐家,您会从事什么工作呢?

 我会做类似的行业,包括传承、宗教、社会工作者,一切可以影响社会的东西。教育、文化交流甚至改革,这些工作我都会去尝试。我的重点不在于个人而是社会。所以从事音乐对我而言是对的行业,我喜欢影响别人,同时也想保有自我,音乐刚好提供这样的可能性,这次的德国演奏会,我一次就可以和这么多人交流,这是一件很快乐的事。今年的德国巡演之后,我还计画在南德及美国、加拿大等地演出,2023年我会在欧洲与其他职业交响乐团合作巡演。


28日至11日陈瑞斌将和德国石勒苏益格-荷尔斯泰因交响乐团

Schleswig-Holsteinisches Sinfonieorchester)合作演出,3个曲目分别是:

1)乔治·埃内斯库的罗马尼亚狂想曲 

George Enescu: Rumänische Rhapsodie Nr. 1 A-Dur op.   11/1

2)谢尔盖·拉赫曼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

Sergei Rachmaninoff: Klavierkonzert Nr. 2 c-Moll op. 18

3)·西贝柳斯的第一交响曲(Jean Sibelius : Sinfonie Nr. 1 e-Moll op. 39